郭竹酒眼神明亮,摇:“再敬重仰慕我爹与我师父,那也是他们的想法啊,为剑修,难不该有自己的活法和死法?”
谁都可以熬过去。
陈平安柔声:“什么都不用多想,都交给我去想。”
陈平安低声:“很好。”
晏啄突然问:“有没有碍着你们俩?”
哪怕晏啄在后来的一场场大战中,靠着一次次搏命才得以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剑修,与宁姚陈三秋他们成为生死与共的朋友,可是为家族供奉的李退密,依旧不愿正眼看他晏啄,晏啄低三下四,求了数次李退密教他剑术,李退密那些年只说自己一把老骨,穷贱命,哪敢指点晏家大少剑术,这不是误人子弟嘛。
庞元济眼神恍惚。
剑仙犹然如此不例外,更何谈那些剑修?以及那么多本命飞剑崩碎、个个生不如死的人?
因为言外之意太多,太大了。
宁姚坐在陈平安边,“还好吧?”
陈平安打开折扇,却是帮着宁姚扇风,笑眯眯:“大家都自觉点。”
两人一起眺望南方。
理都懂啊,又能如何呢。
安安静静等待着下一场战事。
高野侯竖起大拇指,大笑:“绿端,这话说得好!”
如果不是你董三更剑术不够,积攒的战功不够,既无法震慑太象街和玄笏街那些大族剑仙,惹来众怒,又无法凭借战功护住一个叛徒孙子的命,故而是董三更保不住董观瀑,才使得一群剑仙去往剑气长城兴师问罪,不然隐官一脉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陈清都就跟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你董家拘押不肖子孙董观瀑,或是至多丢往老聋儿那边的牢狱,仅此而已。
庞元济惨然一笑,转过,问:“绿端,当初为何不离开剑气长城?郭稼剑仙,与那陈平安,其实都希望你离开。”
陈平安没有在茅屋这边久留,去往宁姚他们那边。
家族首席供奉,仙人境剑仙李退密,死了。
陈平安点点,示意自己明白。
这个老子,曾是晏啄年少时最恨之人,因为许多脍炙人口的糟心言语,都是被最瞧不起他这位晏家大少的李退密亲口出,才会被大肆渲染,使得当年的晏家小胖子沦为整个剑气长城的笑柄。不然以玄笏街晏家的地位和家底,以晏啄父亲、晏氏家主晏溟的脾气和城府,如果不是自家人率先发难,谁敢这么往死里糟践为独苗的晏啄?
最后,所有人一起望向远方。
高野侯沉默片刻,说:“真想知答案,就别这么消沉下去,反而要争取有朝一日,亲自问剑隐官,让她亲口告诉你答案!”
庞元济长久的呆滞无言。
一直待在庞元济边的剑仙胚子高幼清,呆呆坐在一旁,言又止,始终不敢说话。
高野侯来到庞元济边坐下,只说了两个字:“忍着。”
庞元济喃喃:“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不到的。”
宁姚看了眼晏啄,然后对陈平安摇摇。
老大剑仙最后那句话,也亏得只有自己听到。
不曾想两人后,有个悄悄来到此地的小姑娘,双手抱:“我来接过香火,就这么说定了啊。”
晏啄眼眶通红,双手握拳,撑在膝盖上。
陈平安坐在晏啄边,也没劝什么,这里是剑气长城,边人是晏啄,那就不需要。
比如当年那隐官大人明知董观瀑是叛徒,偏偏迟迟不定罪。
他陈清都并不会就此多说什么,拖着便拖着,董观瀑那个思虑极多的孩子,哪怕罪该当死,活着便活着,多活一天是一天。
晏啄哪里想得到,等到李退密愿意传授自己剑术了,愿意板着脸、眼中却有些笑意,与自己说几句不是坏话就是天大好话的言语了,老人就这么死了,成了战场上第一个战死的大剑仙。
那个刚要一屁坐在宁姚那边的董黑炭,停在那边,既不起,也不落座,姿势清奇。
庞元济苦笑不已。
高野侯嗤笑:“那行,隐官一脉从今天起,就算真正断了香火。”
宁姚其实有很多的问题,只是太多了,反而不知怎么开口。
被视为剑气长城下一代钦定隐官的年轻剑修,剑心晦暗,心死如灰。
至亲之人,死别一事,谁会陌生?除了已死的李退密,还有那暂时活着的吴承霈,陶文,周澄,等等,哪个不是如此?!
随心所。
不曾想陈三秋坐在了晏啄边,范大澈坐在了董画符边,叠嶂又坐在了陈三秋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