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玉说的是一段过往，他南巡到松江府的时候，李宾言就和陛下讲了八十锭纺车的推广难题。

        两宋三百余年，不设田制，不抑兼并，倒卖官田，百姓们被迫进城当牛，失地农民多到了必须要建立坊郭十等去区分。

        “因为买一台八十锭的纺车成本建造工坊，高于从百姓家中购买棉纺的成本，他们自然不买，不会办工坊生产。”

        第一个原因是君主立宪制让英格兰朝局稳定，近百年没有发生战乱，为工业革命提供了稳定的社会环境。

        第三个原因是英格兰中拥有大量的煤炭资源，使用机械生产成本低于人力生产成本，这是小农经济深固的中原王朝所不备的。

        不像人，画个饼，还没充饥，就肯主动加班了，牛必须要给草料里加豆子。

        “大明的人力成本，实在是太低了。”

        “现在的手铳、鸟铳、燧发手铳、长铳、抬铳，大将军炮、子母炮、黑龙炮、开花弹，还靠声音吗？”

        第二个原因是圈地运动，地主获得了大量的土地，提高了生产效率，失地农民向城镇转移，为工业革命的孵化提供了条件。

        在上学的时候，有人在朱祁玉的耳边，不停的说，工业革命之所以发生在英格兰中，有几个原因。

        人力成本过低，就是人人常常歌颂的大明百姓优秀品德，吃苦耐劳。

        若是不肯给豆子，还要拿鞭子抽，脾气差的水牛，一把人的腹裂，脾气好的黄牛，也会踢一脚，卧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还记得朕在广州府见的踩水车吗？”

        兴安赶忙说：“记得。”

        恰恰相反，两宋末年，都伴随着土地大量逃农，百姓不耕种，最终导致小农经济崩溃，商品经济无法建立。

        “为何没人用呢？”

        朱祁玉真的见过畜力水车，相当好用，就是比较废牛，一牛一天只能干一个半时辰，若是多干，就得在草料里加豆子，否则牛是决计不肯干的。

        自己建立棉坊、购买纺车、雇用工匠的成本，远比直接从棉农手中收购价格要高，而且高很多。

        可是中原王朝的稳定，动辄数百年。

        “直到皇叔说要搞供销官铺，下乡收棉纺，这些遮奢豪们，终于肯用八十锭的纺车了，建立棉坊了。”

        兴安是心疼陛下，在京师忙的混天暗地，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休假，这休假半途，又开始忙碌，陛下都三十岁了，有这个功夫，去勾栏听听曲看看舞，休息休息多好。

        朱祁玉摆了摆手，点了点自己的图纸说：“兴安，你说一个婴儿刚出生有什么用吗？”

        朱祁玉看着自己的图纸，这是第一款双动活，也就是知名的瓦特改良版的蒸汽机，他继续说：“踩水车是人在踩轮毂，还有一种是牛车，牛围着木桩转动，木桩带动齿盘，齿盘带动水车，用以浇灌。”

        “它现在是不如畜力，甚至不如人力，那是因为它现在是个婴儿。”

        朱祁玉继续勾勒着自己的双动活蒸汽机，问：“还记得八十锭纺车吗？”

        两宋生产力有质的飞跃吗？

        朱祁玉一笔一划的画着图纸，看似漫不经心的说：“松江府遍地都是棉田，压没有农田，遍地都是失地的农民，可是八十锭纺车，除了咱松江府织造局，居然没人要用。”

用吗？还没人的快，即便是有人得快，也没有畜力得快啊。”兴安看着满桌子的废弃草稿，略微有些心疼的说。

        “记得。”兴安再次研磨回答。

        “此物，大利大明。”

        “南宋初绍兴二年，陈规驻防德安，金兵来犯，陈规制作了竹竿火枪二十支，以巨竹为筒，内安子窠，点火后子窠发出，如炮声，远闻百五十余步，最开始的突火枪，就是用声音吓唬匹。”

        “如果是用此物，是不是可以省人力，也可以节省畜力呢？”

        辽东厂、石景厂、集宁厂、胜州厂、六枝厂、江淮厂、鞍厂

        “按理说，飞梭有了之后，织布的效率大幅提升，棉纺供不应求，这八十锭的纺车，比不那单锭的纺车纺纱速度更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