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筒里的忙音响了许久，项易才有力气把它扣下。他猛然站了起来，却还在发，高大的躯一时之间居然支撑不住自己，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摔落，带动了椅子一同摔在地上，发出很杂乱的一片响声。

        最后这句话仍有项柏偶尔才会显出来的狠厉风格。

        可他一时之间没办法动弹，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呼都有些困难。

        “总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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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背的衬衫因为汗而紧贴在肌肤上，但盛寻看不到。

        盛寻似乎是被他弄出来的声响给吵醒了，眉皱着，漂亮的脸上出一些不耐烦，在项易紧张的注视下，他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对上他的视线后，那不耐烦变得更明显了，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发，“你在什么？吵死了。”

        项柏似乎更失望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项易绷紧了线，尽牙齿咬得很紧，嘴却仍旧有些颤抖。

        他突然好想去看看他，想确认一下这一切是不是自己的梦境，实际上的盛寻已经上了那架飞行，跟更多人一起消亡在那个陌生偏僻的星域。

果然在不久之后，军方检测到某一星域有着不同寻常的震动，赶过去后就只看到了TP88879号的残骸，以及散落在周围的大量的残缺碎裂的人组织。

        父子俩又许久都没有说话，项易知项柏是在等自己的回答，他现在的状态一定是既坚强又脆弱，很希望有同一个人能一起分担他那份痛苦。只是项易没想到他选择的对象是自己，这种方式又让他觉得惊讶，在此之前，他没觉得父亲对盛寻的感情有那么深。

        项易错觉自己好像听到了哭声，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项柏是个成熟的男，不可能因为一个小情人的离开而哭泣。他也没办法想太多，他浑紧绷得厉害，心脏一阵一阵被揪着般的难受，只要一想到自己差一点就失去了盛寻，他就陷入巨大的恐慌里。

        “他没回来，比我更自责。”项柏的声线变得粝难听，再也没有平常的风轻云淡游刃有余。“他会一直追击海盗，而我也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找到他们。”

        项易看着他生动的眉眼，听着他抱怨的声音，一颗心终于恢复了人类该有的动频率。

        过了好一会，项易问：“阿勤呢？”

        项易还安：“爸，请您保重。”

        “我每天都在噩梦。”项柏吐字显得有些费力，“是我把寻寻送上那趟飞行的，我亲眼看着他下车，亲眼看着他走了进去，我陷入了梦魇里，每天晚上的梦境我都在对着他的背影呐喊伸手，我想把他带回来，可我无论怎么喊他都听不见，我也动不了，我只能眼睁睁的……眼睁睁的……”

        没有人能共情他们，只有父子三人偶尔能碰到对方跟自己同样的心意。

        为了逃避可能被抓捕后的指认和有可能承受的刑法，海盗们果断放弃了更多的利益，而选择了毁尸灭迹。

        项柏明显有些失望，很低的“哦”了一声。

        可能事实上，他们父子三人在盛寻上付诸的感情，比他们自己想象的都要深刻得多。

        项柏缓缓：“我也没办法想象寻寻最后有多痛苦，我……”他嗓音哑到开不了口了。

        项易没停下来，咬着牙撑着手臂让自己再站起来，这次虽然站稳了，但步伐却像是醉酒的人一样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的，他几乎是东歪西扭的往卧室的方向走，呼一阵急促过一阵，即便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床上的隆起时依旧没办法平静下来，而是追逐着自己的脚步快速走到床边。

        父子俩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却能感受到彼此的情绪。只是项易能感受到的是正确的，项柏的却是错误的。

        即便他知盛寻现在就在自己一墙之隔的地方。

        “寻寻没有亲人。”项柏的声音再次哽咽，沙哑到了极致，“所以没办法提供亲属的DNA来鉴别他的……遗。”

        在经过医护专家采证检测后，确认残留的人组织是失踪人员，并且从其中鉴定出了近七十份DNA，官方已然能确定，TP88879号无人生还。

        项易平静地：“没什么，是我没注意，下次不会再吵到你了。”

        项柏自以为是“新鲜玩意”，其实早已泥足深陷。项易以为是可以简单舍弃的恋人，却深爱而不自知。至于项勤，盛寻于他绝对是刻骨铭心的爱恋。

        “我不回去。”项易缓慢：“留在心里就够了。”

        项柏：“我只能给他建一个衣冠冢来纪念他。”

        他只留了一盏台灯，光线有些暗淡，但足以照清楚盛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