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悦颜不想看袁海平。

        梁悦颜第一次对儿子食言，她没讲那个故事，哄哭闹的袁炀已经让她无法招架。她连翻书页的力气都使不出来，更别说换着不同语气来扮演着不同角色，去讲那充满温爱意的童话故事。

        “悦颜。”袁海平叫了她一声，语带不甚自然的转折。

        输入框是空白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梁悦颜花掉了一烟的时间去想，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出来。

        梁悦颜愣住。

        让父母对她刮目相看的又一次无用努力。

        “我告诉过你，我想回去工作。那个时候你就没想到要推荐我吗？”梁悦颜保持冷静发出提问，她发着抖，快要连轻薄的垃圾袋都拿不住了，牙连着腮帮都在发疼。

        梁悦颜拿起手机，试着在微信输入了荆素棠的手机号码。

        律师先生。

        “嗯？”梁悦颜有种违和的预感。

        梁悦颜没有在房间，她以蜷缩的坐姿坐在阳台的椅子里。

        她深深地了一口烟，风过来，小包从阳台边缘落到了地上，一张名片掉了出来。

        这个房间的梳妆台里有一个没有上锁的抽屉，里面有个棕色文件夹，文件夹里，在结婚证、学位证书和毕业证书的下面，还有她不知熬了多少个通宵换来的东西――那本专利证书。

        光是呆在他旁边，自己已经自惭形秽。对他提出“可以帮我看看一份合同吗”的请求，简直就像僭越。

        “上学那会儿，你不是有个专利嘛。”袁海平刻意说得轻松，“你拿着也没用，不如转让给我。领导跟我说，有了这个专利，新项目的开发就能名正言顺地交给我了。”

        她宁愿去看墙上的那裂。

        “律师先生，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梁悦颜。”

        要是那条裂能像怪兽一样张开大嘴把她吞下去，那该有多好。

        怪不得袁海平那时看了她一眼呢。

        她看着那份，她一动不动，像一尊女神雕像，月色用哀伤的冷光洒在她的眉眼上。梁悦颜看得太久，快要不认得那张纸上的“梁悦颜”、“袁海平”和“专利”这几个字。

        她一口一口地抽着细长的烟。尼古丁带来的晕眩感带来一瞬间的不真实感，当烟雾消散，她又被绝望包裹。

        但这也是为数不多的，能够证明她价值的东西。

        梁悦颜终于明白，饭桌上袁海平说的“只差东风”，那“东风”原来就是她的专利。

        “不就是我们的嘛！”袁海平迅速回答。

        袁海平也许没想到梁悦颜没有一口答应。他侧将带着一点点泡沫的碗匆忙放在碗碟架上，瞥着梁悦颜，被妻子的喜怒莫辨的目光盯着，袁海平开始结巴：“我……我都和领导说好了……”

        “什么事？”梁悦颜小心翼翼。

        她是那么专注，连后袁炀的房间门被打开的声响都没听到。

        如果不是这张实实在在的名片，她甚至觉得和他短暂说过的几句话似乎都只存在于幻觉。

        “悦颜，你想啊，我当上项目经理，说不定很快就能。往后看，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么？咱们以后换个更大的房子，给你修个更大的厨房……”袁海平开口的瞬间似乎心虚，然而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个字都在给他勇气，他不自觉加快语速。

        梁悦颜沉默。

        “我和你商量个事。”

        然而，她确实已经没法向谁求助了。

        这个好看到接近完美的男人。他每次出现，都像在她最窘迫的时候，有神祗伸出援手。

        那该有多好。

        “小孩才几岁？炀炀现在哪离得开你？更何况你那么久没上班了，一下子到那么重要的项目上去，谁听你的？”袁海平反驳。

        她觉得袁海平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是她想听的话。

        梁悦颜已经分辨不出那是怎样的心情。

        袁海平把她当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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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悦颜研制了一种可用于化工行业的辅助药剂，萤石素。她的导师建议她申请专利，申请很快获批。导师赞叹说

        她不知这份专利能有什么作用，她不懂，甚至到现在也不懂。只是，这对一个化学工程专业学生来说是一个引人瞩目的成就。然而即便拿到了专利，她也依然未能获得父母的关注。

        原来是这样啊。

        “这是我的专利。”梁悦颜艰难地动了动嘴，忍不住打断他。

        袁炀尽皱着眉生着气，抵不住睡意已早早睡着，他躺在已经鼾声如雷的袁海平旁边。孩子的房间让给了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