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被救上来的顾怀夏只是呛了几口水，并无生命危险。

        唐府的马车缓慢向宫中驶去，唐修瑾这边听宁封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小皇帝雷声大雨点小的怒气，不觉有些好笑。

        宁封子皱了皱眉，忽然发觉自己眼前的这个唐修瑾早已经不是原先那个杀人时还会带着悲悯神色的少年唐瑜了。

        他也是在那年认识唐修瑾的。

丢了性命。

        唐修瑾知道这家伙有些良心，但也不多，便答应了。

        那很多人都不用为此掉脑袋。

        沈芷兮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没有一点骨气。

        慈宁宫。

        他和沈芷兮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但小皇帝的胆识和魄力比起他的皇姐来还是差得远。

        这便是帝王之怒吗？

        那带路的太监很有眼力见地替他推开了宫门，正在屏风后低声念诵佛号的胡太妃站起身来，声音温柔。

        若他和顾沅联手，推沈芷兮登上帝王之位……

        唐修瑾回头看他，奇道：“怎么？”

        ――

        连个西洋钟表都不敢砸，果真是怯懦无能之辈。

        说起来，唐修瑾第一次杀人，还是在十三岁那年。

        他是谋国之臣，在踏上这条路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

        生气归生气，沈衡最终也没舍得拿西洋钟这么个新奇玩意儿泄愤，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贞元二十三年的隆冬，他亲手杀了一个背叛家族的影卫。

        他正要掀帘出去，宁封子却叫住了他：“唐修瑾。”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他下了马车，在太监的指引下穿过九重宫阙，绕过禁卫军，终于，一座熟悉的宫殿出现在他眼前。

        那一年很多人的命运就此改变。

        “落音楼的事，你必须帮我办了，这事对你也有些好处。”

        那时，先皇还在世，沈芷兮也还是那个燕都城中最受宠的公主。

        “阿瑾，你来了。”

        沈芷兮若不是女儿身，只怕是那个最适合登临大位的人。

        唐修瑾点了点头，“这事你大可放心。”

        温钰卿见时候晚了，便告辞离开，沈芷兮最后轻声嘱咐了他一句。

        他无力地闭了闭眼，再抬眸望向宁封子时，布满血丝的眼中已带了几分杀气。

        唐修瑾笑了笑，“见过姨娘。”

        那时，少年还叫唐瑜，字修瑾。

        沈衡派人来看过她几次，无一例外都被她挡在门外，消息传来，气得小皇帝差点把胡太妃送的西洋钟给扔了。

        宁封子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对唐修瑾道：“一会儿你就穿着这身道袍进宫，我扮成你的模样坐这辆马车回去。出了永定门，今晚发生的一应事情，都和我无关。”

        唐修瑾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荒诞不经的想法。

        “好好待她，她是个命苦的。”

        胡太妃回京后，便按照祖制居住在慈宁宫，依然是每天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她都没想到，温钰卿这么古板持正的谦谦君子，还和顾怀夏这个小哭包有过这么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