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以往那些人，哪里需要他费心言语，每一回，他只消在石亭之中呆坐一会儿，那些白送来的阳气，自会一个一个迫不及待地扑来。

        实在可怕得紧。

，尚带一点未长成的稚：“公子为何夜访此地？”

        难读书人都是这样的呆鹅？

        原本暧昧的言辞，由少年口中吐出，全然失去了勾引的意味，他说得干脆清晰，甚至还带一点不自知的质问。

        乐无异眼见自己就要得到新鲜阳气，面目之上更添喜意：“如此甚好。”

        乐无异心不好，忙放了琵琶，补救：“公子可想休憩，且随我来居所。”

        只是招架不了。

        乐无异想起狐口中的诗文高雅琴棋书画，他生前便不爱文墨，书画更是无意修行，勉强搭上边的，只有一点玩乐记忆。

        “正是如此。”

        乐无异回想着狐教他的勾引书生八字要诀，其中一半是诗词歌赋，另一半则是蓄主动兼。

        至于惧怖防备，早已卸甲丢盔。

        言罢，再度抛出一个不熟练的眼波，以及隐晦邀约：“说起来，无异在这里孤住了许久，心中孤独惧怕无人可诉，平日里，更是鲜少见过您这等锦绣样貌的儿郎，公子若能住下，无异也不必夜夜惊惧，辗转难眠了。”

        乐无异听罢，舒一口气，展颜笑：“原是陆公子，我观公子行色匆忙，衣染尘泥，像是行路许久的读书人，可是途中失了方向，寻不到出去的路？”

        少年倚着美人靠，面上现出懊恼的神色，像是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此刻正费力转圜过来。很久，他紧锁的眉忽的放开，终于寻出一句像样的话来：“我姓乐，唤作无异，敢问公子姓名……”

        书生的神情渐渐清明起来。

        乐无异不禁颤抖了一下，眸光转向痴痴凝望的书生。

        若不是受用太多江湖人士高门贵胄的丰沛阳气狼虎行径，乐无异也不会花这样曲折的心思，专去勾引温和骨弱的读书人。

        他笑一笑，自后幻出一把白玉琵琶，胡乱弹拨起来，但闻琵琶音声不成曲调，呕哑嘲哳，难以为听。

        书生自去欣然作答。

        年轻的读书人只顾痴痴看向他，只觉乐无异一颦一笑销人魂魄，酥人骨血，那一笑已叫他半边子了过去，哪里还有余力多余言辞。

        幽折婉转，麻烦十分。

        对面依旧答应。

        乐无异默了一瞬，艳鬼媚狐用出茧子的言词于他这里再次卡住，不上不下。他低着，努力回想着西边狐教他的魅惑之术，着续：“此时夜已深，再寻路已是不便，倘若公子不弃，不如暂且歇在我这里，待到日出，再作打算。”

        拨弄琴弦，大约不会太难。

        也不知他一只艳鬼在这里行事，那些狼虎一样的活人会否得知，再度一拥而上，让他被阳气胀得肚腹裂。

        不知为何，书生方才积攒的绮思并未因这句质询消散，反倒层层暗涌，生发出一点连带着爱怜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