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稚没来由想起那个已逝的女子剑仙,周澄,不是喜欢,却也难忘。
一个谱牒仙师,跋山涉水,随手斩妖除魔,误杀无辜,他阿良与谁报仇?怎么
离去之前,阿良以心声传授了剑气十八停给三个年轻人,与他们约定,这门剑气运转之法,将来可以传授他人,但是必须小心甄选。
三位年轻剑修,刚好分别来自三位剑仙的家乡,分别是鹿角剑修宋高元,霞洲龙门境曹衮,金甲洲金丹境玄参。
三人在避暑行那边,与阿良都见过,尤其是宋高元,更是完成了自家蓉官祖师交待的任务,给阿良捎了话,此行游历,宋高元已经无所求。
三人皆起,弯腰抱拳与这位前辈致谢。
宋高元三人都倍感好奇。
那般女子,如麋鹿在山林间倏忽而没,浩然天下不常见。
理由很简单,蒲禾刚到剑气长城游历那会儿,当初就是这个狗日的撺掇自己问剑米祜,说那米祜境界不高,名气却大,打赢了米祜再回浩然天下,腰杆得多!关键是打赢了米祜,就等于是买一送一,一并打赢了那个名气更大的米裕,这种便宜不占,天打雷劈。结果等到蒲禾一问剑,才知那米祜的战力,是可以等同于仙人境的。
儒家圣人抬望向天幕,依稀可见蛮荒天下三轮月,缓缓:“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扶摇洲曾有诗家文豪,羁旅途中,偶见来自金甲洲的女子剑仙,一见倾心,写下了诸多缠绵悱恻的动人诗篇,只可惜未能打动心上人。
剑仙谢稚与阿良不算太熟,所以还有心情开玩笑,“阿良前辈,那句脍炙人口的‘我曾见卿更梦见,瞳子湛然光可烛’,以及与之诗词唱和的‘半缘修半缘君’,确实绝。”
宋聘微微愠怒,“谢稚,慎言。”
一的仙家手笔,巧夺天工,女子练气士,向来极少如市井妇人那般喜好金银簪钗,宋聘却反其行之,偏以满池金分心,夺人眼目,非但不给人俗艳之感,反而别有韵味。
霞洲,剑仙蒲禾,是个面容枯槁的高瘦老者,在霞洲是出了名的情乖张,虽是个正儿八经的谱牒仙师,却比旁那个山泽野修的剑仙谢稚,行事更加随心所。蒲禾在剑气长城问剑落败,才留在了这边,常年借住在城外的剑仙宅邸“翠郁亭”。
不然谢稚三人,今天都不会相约碰,然后喊来三个年轻人指点剑术,本犯不着。哪怕是同洲同乡又如何?他们这些在一洲之地高在山巅的前辈剑仙,哪里需要这点所谓的山上情谊。说句难听的,如果“会人”,三人本就不会来这剑气长城,置于险地,早早在浩然天下各自家乡开宗立派了。
而宋聘这三位剑仙,当初都曾跟随年轻隐官客倒悬山春幡斋,所以与三个隐官一脉的年轻剑修,算是有了些额外香火情的。
阿良起后,单单与宋聘别,境界高、脸薄的女子剑仙本没有反应,阿良善解人意地一闪而逝,直接来到了剑气长城的一端,见到了那位坐镇城的儒家圣人。
尤其宋高元,更是竖起耳朵,宋聘曾经在鹿角的一次开峰仪式上过面,风姿卓绝,她与蓉官祖师关系极好。大概因此宋聘对阿良前辈,印象才会如此糟糕。
阿良沉默不语,后仰躺去。
如今为亚圣一脉的儒家圣人,微笑:“恍惚间,如游故,如见故人。”
蒲禾见到了阿良,脸色难看至极。
但是陈平安肯定听得懂后半个没说出口的故事,因为年轻人一样是读书人,一样走过不少的江湖。
先前在宁府酒桌上,最后那个小故事,阿良只说了一半。
成为上五境修士,与辛辛苦苦当那一宗之主,是两回事,山上公认后者更难。
能够跻上五境的女子,尤其是剑仙,没有省油的灯,气概往往比男子更豪杰。宋聘,还有皑皑洲谢松花,北俱芦洲郦采,战场厮杀,一个比一个出剑凌厉,一往无前。本土元婴剑修,纳兰彩焕的对敌出剑,也算心狠手辣,只是剑心还不够纯粹,比起三位外乡女子剑仙,还是逊色一筹。
这些山上前辈们的恩怨情仇,不听白不听。
曾是佛子的儒家圣人所言,来自于浩然天下的文豪诗篇,阿良所答,却是佛家语。
不曾想阿良却转移话题,问起了扶摇洲的山下近况,然后托付一事,让谢稚三位剑仙帮个忙,若是将来联袂还乡,劳烦绕路,帮着捎话给扶摇洲鹿鸣书院的一位儒家圣人。
阿良坐在了宋聘边,唏嘘:“宋姑娘,那么一桩文字姻缘,怎么舍得别后不相见。”
阿良说:“不以相见如来。”
谢稚立即闭嘴不言。